□记者 房文彬

主动防控风险是做好国际贸易的永恒主题。近日，韩电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韩电集团”）有关负责人在看到最后一批空调重新装船出运后，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家位于浙江慈溪的民营企业主要从事制冷家电的制造与销售，该负责人告诉《中国银行保险报》记者，这批空调属于一个总货值约2000万元的外贸订单，原本会运往伊拉克，因发现海外买方存在“欺诈行为”而终止出运，现已陆续找到了新的买主，并全部转卖完毕，所幸的是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突如其来的“首个”订单

据韩电集团业务人员回忆，多年前的一次交易会上，一名阿联酋客人来到公司展位，听完介绍后对公司展品表现出极大兴趣，也充分认可公司生产实力，双方洽谈非常愉快。参展结束后，负责相应市场的业务团队也把它列入待开发客户名录，但几年来双方并没有开展过实质性合作。

直到去年初，这个潜在客户突然“活跃”起来，急需定制一批家用空调，一次性给韩电集团下了286万美元的大订单，要求在两个月内完成生产、装船交付，通过其指定的货代公司将这批空调发往伊拉克港口，并表示后续还有返单。韩电集团深耕国际市场多年，下游客户早已遍布全球190多个国家和地区。企业负责人深知这一OEM订单是快速提高中东市场渗透率的有效一招，敏锐的市场嗅觉告诉他，必须把握住这次机遇。

按照惯例，韩电集团在贸易合同中设置了一定比例的预付款条件，并就该笔业务向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以下简称“中国信保”）申请了投保。为有效防控因海外买方拖欠、破产、拒收货物等带来的信用风险，韩电集团从2009年开始就给每一笔出口业务投保出口信用保险，较好地平衡了业务发展和风险防控。不仅如此，韩电集团还按照中国信保工作人员的建议，在合同签订以后，对阿联酋买方合同抬头、付款抬头、投保抬头进行认真核对，以防范“冒用第三方抬头下单”的贸易欺诈风险。

一场跨洋过海的“骗局”

订单排产顺利，生产如期完成。当韩电集团将货物运送至码头准备装船时，阿联酋买方却迟迟没有支付足额的预付款。再三催促下，韩电集团的业务人员收到买方发来的一张银行付款水单影印件，显示余下部分预付款已足额支付，买方还催促韩电集团业务人员加紧发货。然而，细心的业务人员发现，这张付款水单有伪造的痕迹。通常从付款到收款，中间有1-2天时间。这让本来势在必得的企业负责人心头一紧。

这批空调是继续出运还是拉回仓库？企业陷入“两难”：要是“闭着眼睛”出运，迟早面临无法收汇的局面，即便中国信保最终能够赔付，对损失予以补偿，这单业务必然成为韩电集团风控的一大“败笔”；要是终止交易，货物虽然都还在自己手上，但OEM空调转卖具有一定难度，需要重新拉到生产线上“回炉”，折腾不说，最终能否转卖也有不确定性。“两难”之下，韩电集团向中国信保寻求专业意见。

在了解情况后，中国信保立即组建了风险处置服务团队，面对面会商推动风险处置。调查发现，在同一时间段，除上述阿联酋买方外，还有来自阿曼、加蓬的多个订单指定同一个货代公司将货物运至伊拉克，提货人为当地同一家公司。这些订单分别下给了江苏、浙江、广东多家家电制造企业，金额大小不一，其中半数以上集中在宁波。面对如此集中的货运需求，货代公司工作人员曾试图与提货人会面，但提货人以办公室装修不便为由拒绝见面。一场跨越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的“骗局”渐渐浮出水面。

中国信保工作人员随即对买方提供的财务报表展开分析，也建议企业利用其在中东市场的其他客户对买方在伊拉克的两个自有品牌市场占有率等情况进行调查核实。结果不出所料，这两个品牌空调的市场容量和实际销售远不足以支撑财报所显示的“亮丽业绩”。综合各方面表现看，该阿联酋买方试图利用合同约定出运时点临近、企业出运迫切的心理，以少量预付款和一张假水单骗取整批货物，而且受害企业不止韩电集团一家。

挺身而出当好“吹哨人”

从怀疑假水单到核实确认，从跳出“两难”到挺身而出，中国信保与韩电集团第一时间达成共识，在同一天内就完成了风险的识别和预警处置，将风险信号传递给上述3个买方项下所有投保企业，提示它们立即停止出运，避免损失的进一步扩大。其中就包括宁波另外4家企业：有的正在洽谈订单，还未签订合同；有的已经全部或部分完成生产，正准备出运；有的已经部分出运；订单总金额超过900万美元。

能够挽回如此巨大的损失，该企业负责人感到欣慰的同时也不忘给中国信保点赞，称“这一仗打得很漂亮”。由于货物并未出口，韩电集团无法就已出口业务向中国信保报损索赔，所幸的是，为了防范买方取消订单等出运前风险，企业曾于2021年开始投保出口前附加险。中国信保按照保险合同约定予以定损核赔，按照最高赔偿限额支付赔款100多万元。

加强企业海外利益保护和风险预警防范是我国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必要保障。出口信用保险作为保障企业海外利益安全的重要工具，客观上建立了层次丰富的企业出海利益共同体，在保险传统的损失补偿功能基础上，实现了抱团出海、联动预警、集成处置的权益保护机制。其中，韩电集团起到的作用十分关键，该企业在应变过程中展现出的诚信、担当和大气，正是新时代企业家精神和浙商精神最生动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