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知立 李于于 方静怡
我们正在经历一个剧烈变革和转型的时代。目前,全球化进程放慢,中国经济从高增速向高质量发展深度转型,进入后工业化和服务业的时代。企业从跑马圈地、野蛮生长进入由创新和效率驱动的时代。传统寿险业也面临挑战:在支付端,传统的保险代理人销售模式陷入困境,人海战术的红利走到尽头,产品同质化竞争加剧;在投资端,资产负债匹配问题突出,在利率长期趋势性下行环境中,传统产品将面临较大的“利差损”风险。
寿险公司应坚定走高质量发展道路,抓住长寿时代下养老筹资机遇。未来经济社会一个重大趋势是快步迈入长寿时代,人口从高生育率、高死亡率向低生育率、低死亡率及长寿化转变,经济社会发展将进入一个新时代。“新寿险”是泰康在长寿时代背景下提出的寿险业应顺应经济社会发展,向精细化、专业化转型的倡议,打造支付、服务和投资三端协同,推动医养服务支持寿险业发展。美好的长寿生活,需要有充足的财富准备,寿险公司应抓住长寿时代下养老筹资机遇。
养老金三支柱模式是国际上普遍采用的养老金制度模式,指由政府、企业和个人三方共同组建的养老筹资体系。在我国多层次、多支柱的养老筹资体系中,政府负责提供基本的社会养老保障,事业单位、企业通过职业年金、企业年金等方式提供额外的养老保障,个人则通过储蓄、投资等方式为自己的养老储备做准备。
养老金第三支柱包含个人养老金和商业养老金融两部分。个人养老金是指政府政策支持、个人自愿参加、市场化运营的补充养老金制度,享受税收优惠政策。商业养老金融是指居民自发的养老储备,包含可用于养老支出的存款、基金、保险等理财产品,一般不享受税收优惠。当我们探讨保险在第三支柱中发挥怎样的角色时,需要从保险在个人养老金和商业养老金融两方面的资产配置占比着手分析。此外,商业养老金融很难从一般理财的概念中单独抽离开来,居民理财的目的是多样化且动态发展的,既包含长期的养老筹资,也包含短期的教育、医疗、买车等。因此,我们通过研究保险在居民总财富领域的配置占比近似分析保险在商业养老金融中的地位。
海外保险公司在个人养老筹资领域的地位
美国寿险公司在养老金第三支柱里并非重要玩家。在个人养老金领域,2022年,美国个人退休账户(IRA)中人寿保险资产的配置仅5%,占比较低。在居民总财富领域,美国寿险公司市场份额逐步下滑。美国寿险公司持有的金融资产在金融行业占比自20世纪50年代的14%逐步下降至7%。美国寿险公司地位衰退的本质是其在以企业端为主的养老筹资体系及股市较高的财富效应下缺乏竞争力。美国养老金三支柱是在企业端筹资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天然服务个人端的保险公司在获取养老客户的渠道竞争中处于下风。另外,美股的高财富效应使保险缺乏吸引力。20世纪80年代以来利率下行,以配置固收为主的保险产品投资吸引力逐渐低于共同基金,寿险公司在居民财富市场的份额逐步下降。
日本寿险公司仍在养老金第三支柱中有一席之地。在个人养老金领域,保险的配置占比相对不低。截至2022年3月,日本的第三支柱iDeCo(个人定额缴费养老金计划)已有3.7万亿日元,其中保险资产占比约10%。在居民总财富领域,保险在日本家庭主要财富配置上占有一席之地。截至2020年,日本居民持有保险在其总金融资产中的占比为19%,是仅次于现金及存款的第三大资产配置类别。日本寿险公司在个人养老筹资领域的地位得益于渠道优势及产品更符合居民风险偏好。与欧美以独立代理人渠道为主不同,日本寿险公司的销售渠道主要是保险营销员。营销员与个人客户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使得养老保险相比基金、信托等理财产品更具渠道优势。此外,日本居民由于人口老龄化、经历过股市泡沫破灭等因素,更倾向配置低风险的投资产品,保险符合其配置需求。
中国养老筹资体系发展展望
我国养老筹资体系发展不平衡。目前,中国的养老金第一支柱承担了主要保障责任。2022年第一支柱占我国养老筹资体系近2/3,但其支出压力日益加大。第二支柱职业年金和企业年金在筹资体系占比约1/3,对就业人员的覆盖率较有限。第三支柱中的个人养老金处于起步阶段,短期内对养老保障的支撑明显不足。
我国第二支柱很难像美国一样发达。美国养老筹资体系中,企业端是当之无愧的主力,这与美国以所得税为主的税制有关,雇主有较大积极性为员工提供福利以获得税收优惠。中国财税体制与美国大不相同,经验难以复制。而且中国企业已在第一支柱上承担了较多的缴费。只有一些利润率优于社会平均水平的企业才有资源去发展第二支柱。
第三支柱尤其是商业养老金融蕴藏巨大潜力。目前来看,中国个人养老金潜在受益人群有限,主要为缴纳个税人群。参考日本个人养老金iDeCo从2001年设立发展至今,在养老筹资体系中占比仅7%,考虑到我国当前个人养老金方面缴费水平也较低,短期内其对养老筹资作用或有限。根据测算,如果要保持退休后的消费水平,仅依靠一、二支柱及个人养老金的筹资体系,会有很大的资金缺口。未来,第三支柱尤其是商业养老金融将蕴藏巨大发展潜力。
中国寿险公司在第三支柱领域有市场潜力与竞争优势
在中国未来以个人端为主的养老筹资体系下,寿险公司具有较强竞争力。一方面,不同于美国养老筹资以企业端为主,中国是以个人端为主,我国寿险公司拥有广泛的销售网络和代理人队伍,能深入客户群体,提供量身定制的保险方案,并与客户建立长期联系。另一方面,保险产品符合中国居民低风险偏好。中国的权益市场财富效应尚小,保险产品与股票、基金等相比,可以提供相对稳定的回报。
“保险+医养”的商业模式贴合更深层次的养老需求。如果说基金、银行等金融机构在养老上侧重金融规划,保险公司则通过链接入住养老社区,为客户提供长寿、健康、富足的享老方案。借鉴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个人退休后的养老需求可划分为三个层次:基本生活需求、品质生活需求以及梦想生活需求。寿险公司“保险+医养”的商业模式通过“年金+账户+养老社区”的方式满足了三层次养老需求。首先,年金在客户退休后提供稳定现金流,满足其衣食住行等基本生活需求。其次,入住品质养老社区,享受细致舒心的养老照顾服务,能满足客户品质生活需求。最后,保险产品中万能账户为客户提供实现更高收益的可能,帮助满足客户的梦想生活需求。
保险公司应抓住养老筹资业务机遇,迈向高质量发展。当下,寿险业的转型与国家经济的转型全面契合,就是要走高质量发展道路。未来,寿险公司的发展路线将更多考虑国情,顺应经济社会发展,进行精细化、专业化耕耘。通过分析国内外养老筹资体系,我们发现中国养老金第三支柱潜力巨大,寿险具有较强竞争优势,预期寿险公司未来在养老筹资领域有较大增长空间。因此,保险公司应该积极挑起养老筹资重担,抓住高质量发展业务机遇。
发展养老筹资将对保险公司投资能力和渠道队伍建设提出更高要求。在养老筹资领域,一方面,保险公司将更多直面银行理财和基金行业的竞争,应强化投资能力建设,以稳健的投资业绩在市场中脱颖而出。另一方面,保险代理人也需加快推动销售队伍向专业化、职业化、绩优化转型,成为客户长寿、健康、财富需求的规划者和终身服务者。
(曹知立系泰康长寿时代研究院副院长兼宏观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李于于系泰康长寿时代研究院研究员,方静怡系泰康长寿时代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