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立

随着气候变化所带来的气象灾害越来越频繁，以及叠加了经济发展之后的灾害强度增大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巨灾保险的有效性也面临着越来越大的挑战。气候变化的趋势虽然已经有相当大的确定性，但就每一个较小的时段来说，自然灾害的发生仍然具有风险性，我们仍然可以借助风险管理的办法来探索应对之策。

巨灾风险管理体系中，保险只是其中的一类措施，但对于可能造成巨额损失的纯粹风险来说，即无论如何，从全社会的角度来看，损失都是要被承担的，保险独特的风险分散、风险平滑的效果仍然是无可替代的。但是，对于并不完美满足大数定律的大面积自然灾害风险，尤其是气候变化又加剧了其不满足特征的背景下，如何更好地发挥保险的作用，就需要围绕保险业展开更多合作创新，以期构建一个更宽阔范围的联合体，能够以更大的定力，来应对增大了的气候波动风险。

不同层次风险承担主体之间的合作创新

公私合作是近年来理论和实践领域的探索热点。是政府作为巨灾保障的提供者还是保险公司作为巨灾保障的提供者，抑或是二者一定程度的合作，对应着政府和市场在巨灾保险制度运行中承担的不同责任，以及效率和公平之间的权衡。

政府和市场在应对灾害风险方面有其各自优势。对于政府来说，首先，降低风险是政府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它可以统筹安排灾前预防、灾中救助和灾后重建的全流程，这有助于减少损失，对于灾害风险来说，能够在成本合理的前提下降低损失，是风险管理的目标，即降低风险的成本，而不能只是关注灾后融资这一个环节。其次，风险的降低有助于保险的可用性和可负担性，这种间接效果使保险能够触及更多风险承担主体。尤其是中低收入群体，可以有效缩小他们的保障缺口，增强他们的韧性，这就又到了降低风险的起点，形成良性循环。最后，政府主导的保险计划，例如针对特定行业和风险的强制性保险以及公共保险等措施，更有助于推行。对于保险业来说，保险公司有能力开发巨灾保险所需的技术和产品，此外，行业的另一个重要作用是通过向公众提供建议和教育来建立对保险的信任和正确认识。

在气候变化的背景下，政府在全球气候成本中所占的份额可能会越来越大，往往会给政府带来长期的财政不稳定。对此，公私合作可能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案。保险公司可以使用政府的分销网络和基础设施来引导他们的产品和解决方案，政府可以与保险公司合作制订补贴计划，帮助个体获得必要的保护。合作的模式、比例、产品等，都可以在不同区域和不同时段进行差异化的调整。例如，建立一个有政府担保的（再）保险池，可以规划好不同层次；又如，定制的小额保险，可以在灾难后提供急需的救济。基于参数的产品和解决方案也在不断发展，其重点是降低基差风险。参数化产品可以在发生严重事件后立即提供救济，并且可以在任何层面（从宏观到微观）开发和使用。如瑞士再保险公司与墨西哥政府合作，在地震灾难发生后，墨西哥政府在两周内就收到保险公司提供的2.9亿美元赔付用于救灾。又如，为了保护州和地区的资产，作为政府建立抵御自然灾害战略的一部分，印尼于2018年启动了灾害风险融资和保险战略，这相当于一个法律框架，为国有资产提供保险。该战略旨在获得及时、有针对性、可持续和透明的灾害风险筹资计划。随后开始的国家保险试点项目就从建筑物的灾害保险计划开始，由50家直保公司和6家再保险公司组成的联合体提供了10万余亿印尼盾的保障。再如菲律宾地震和台风巨灾债券，它是由世界银行发行的东南亚首只主权巨灾债券，为菲律宾政府提供了3年间的2.25亿美元的地震和热带气旋风险保障。菲律宾的灾害风险融资和保险战略遵循多层次和多层次的方法，以解决国家、地方和个人层面的灾害风险融资需求。它还结合了不同的金融工具，包括专门的灾难基金、或有信贷额度以及向国际再保险和资本市场转移风险。菲律宾巨灾债券于2019年11月在新加坡交易所上市，是菲律宾政府执行灾害风险融资和保险战略的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交易，标志着多项首创——第一只由亚洲主权国家直接发起的巨灾债券、第一只在亚洲交易所上市的巨灾债券以及第一只在新加坡上市的世界银行债券等。2021年，超强台风雷伊达到了台风触发等级，巨灾债券向菲律宾政府支付了5250万美元。

我国在近年来也在政府购买参数型保险方面进行了很多探索。在这方面，行业创新者必须满足投保群体的需求并平衡其可负担性。

不同区域风险承担主体之间的合作创新

当气候变化使灾害风险越来越具有系统性风险的特征时，扩大保险标的的单位以及承保区域的范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冲上述趋势。

近年来，亚洲新兴经济体已经开始了一些合作创新的探索。如2019年7月成立的东南亚灾害风险保险基金，它是东南亚国家联盟中第一个全面解决灾害风险融资问题的区域计划。东盟国家在地震、洪水、热带气旋等各种自然巨灾风险以及海啸、火山等次生灾害中面临较大经济损失，但其区域巨灾风险保险市场在保险深度方面仍不发达。

东南亚灾害风险保险基金提供风险识别、风险控制以及保险等服务，相当于一个东盟国家获取金融、分析、咨询和知识服务的多功能区域平台，该平台提供产品来增强金融体系抵御灾害和气候冲击的能力，增加了相关国家从灾难事件中尽快恢复的韧性。在这个平台中，东南亚灾害风险保险基金保险公司是注册在新加坡的直保公司，其提供的第一个金融产品是老挝和缅甸的巨灾保险。它利用联合准备金以及参数型巨灾保险解决方案，为这两个国家在严重洪水等灾害发生后提供流动性。应成员国要求，东南亚灾害风险保险基金也在探索开发其他灾害风险融资解决方案，例如东盟国家公共资产和基础设施的联合保险。

（作者系北京大学经济学院风险管理与保险学系副教授）